Wednesday, May 27, 2015

嘉缘集叙 引子,16 页

引子简介  
嘉从红色中国一步跨入芙金家成了快婿,两年来和芙金亲爱深笃。原先企望和芙金有份的人,有和没有送来祝福的,基本上都消停了。也有十来个,将嘉变成了攻杀的目标。引子写的是第八次攻杀,也是造成损失最重的一次。嘉的仪心大内星蓉第一次受了伤,而且是重伤。嘉得了脑震荡。他觉出杀手背后的主使是谁,取得丈人泰山的支持,开始全盘计画与其清算总帐。第八次攻杀是个分水岭。帐算清之后,嘉开始主导家业,芙金的世界经济从此进入了理论和实践并驾齐驱的鼎盛时代。



引子
一九九二年,日本。
01
嘉从浴池里上来,走到镜子前开始擦脸。浴池很大,跟奥运会百米泳道差不多。不过顶低多了。以至于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两声象是无声手枪的脆射,和身体倒地的声音。而后是金属碰击的声音。所有的响声发生得快,一个接一个。他心里即刻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套浴池除了他和芙金之外,从没有别人进入。所有的饭菜服务,都是放在门外。还没等他回头,他就从面前的蝴蝶型的大镜子看到一张他认识,但不应该出现在此时此地的脸。厨师保丁。
这是嘉和芙金成婚两年多来第八次有人明着要杀他。另外有两次下暗毒。嘉是文惯的。婚后芙金又舍不得他去练武。她自己从来不练,也不用练了来自卫。那些杀手从来不朝她去。攻防双方都明白攻方是想取嘉而代之。有几个是雇了杀手,另有几个是自己来的,都以为嘉鸡占凤巢,断了他们的荣华富贵抑或情桥。比如第三个来的,是芙金在英国读高中时的同学香港人陈欢。他是和芙金从小学一路读书长大的。他的枪已经在几米之外指着嘉了,只是挡在中间的是端端静静一言不发的芙金。陈欢正犹豫,星蓉一掌打掉了他的枪。嘉本人也不喜欢学武,毕竟二十八九了,也不是武行的料。后来泰山说多少学点吧,阿芙总不能寸步不离老做你的挡箭牌吧,准不定什么时候用来救自己的命呢。于是星蓉开始教他。嘉眼睛近视。配了上好的隐型眼镜,戴了很舒服,也替他的相貌增色不少,不过平衡与距离感很差。他终究没有神枪手的天资,虽然很刻苦,也只练到了五六分。好在他拿枪,只消与人周旋片刻,他的人应该就会反应过来堵上漏洞。或许因为眼睛不好,嘉耳朵很灵,很会躲,藏身时选地形很有些天赋。
浴室里没有备枪。不过嘉心虚的,是星蓉没有出现。嘉在复旦大学读书时同学戏称他是皇帝。如果他真是皇帝的话,那星蓉就是他的大内贴身了。今天嘉是第一次单独面对一个杀手。芙金骑马去了,不在嘉身边。保丁的时候挑得很准。嘉的运气不太好。保丁冲进来时,他才戴好一只隐型眼镜。他是右撇子,戴好的是左眼。嘉奇怪的是保丁两手空空。没枪不说,连厨子拿手的菜刀之类也没有。不过他一米八以上的魁武身板和满目的凶光,勿容置疑是可以置嘉于死地的。
星蓉没有教会嘉多少武艺,她灌输的特工反应嘉吸收了不少。他瞬间意识到,只要他逃出这间化妆间回到泳池般的浴室,保丁就差不多完了。嘉恐怕还没跑上半圈,他的人就会冲进来擒住或者干掉保丁。
化妆间有十个乒乓球桌大小。保丁第一次进来,嘉占尽地利。保丁打开一个个抽屉,搜寻利器。嘉冲向通往浴室的门,保丁只好去堵。门外已有人声。保丁连忙冲回去锁门,眼睁睁看着嘉逃入浴室。嘉的百米速度在十三秒之内。跑太快了到中段时摔了一跤,撞在墙边,金星乱冒。保丁追来。嘉头很晕,模糊看到墙上的按纽,记得是个报警器,就按了下去。通往外面的门开始关上了。嘉心说不好,赶紧又按了一下,门才又开了。保丁的拳头带着风声挥来。嘉闪开了拳头,却没有避开保丁庞大的身躯。不过转眼间保丁的身体被人凌空提起,重重地拍在墙上。
晕了一会儿,嘉慢慢地扶着墙站起来,一目了然中,依然没有见到星蓉。前来救驾的是星蓉的头号助理,二号内卫齐琼,嘉和芙金在上海订婚后他的第一任贴身保镖。她个子不高,相貌普通。保丁已经不见了。齐琼走在了嘉的后面,依然十分警惕,手上握着的枪滴着水。嘉从齐琼手里接过另一片眼镜戴上,见她一言不发,心里有种不详,暗暗念叨着星蓉,急步往外走。
嘉进入前厅,一眼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星蓉。泰山和管家陈光在一边指挥。家里的医生麻子正忙着抢救星蓉,见嘉跑来,连忙做了个O手势。嘉松了口气。泰山一把抱住嘉,不要紧吧?”“有点晕,还好。嘉见星蓉已经上了担架,附下身去亲她,流下泪来,又赶紧放开了,伸出手去理理星蓉额前的细发。星容醒着,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九九二年一个秋天的正午,日本东京崎玉县芙金的大本营。芙金结婚前这里是泰山的大本营。芙金结婚时,泰山按原先计划将全权转给芙金,不过许多事仍由他管,比如安全。
齐琼带人拥着躺在救护车上的星蓉,到了底楼疾步转去长廊另一头的医院。嘉夹在他们中间,麻子和齐琼一左一右。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到了门前停马长嘶。秋天阳光正盛。家规不太森严的,大家也都停下来向门口望去。
半开的门大开了。一米六八,天生乌黑卷发,完美的鹅蛋脸,纤而饱满的身子,丰润略翘的浅唇和明魅沉澈的大眼睛几乎和阳光同时涌到嘉的怀里。左右分列两厢,只有齐琼还握着枪。芙金端起嘉的头看着,嘉笑笑耸耸肩。芙金白了他一眼,转头去看星蓉,姐,好点吗?”“谁干的?保丁哥?!

02
保丁的父亲保国是泰山的助手兼司机。泰山升情报上校后第二天开酒会庆祝。会后保国开车带着太太和保丁回家。车闸失灵,车从山上翻下去,保国和他的前任死法一模一样。泰山带人在山上找了两小时,找回奄奄一息的小保丁。泰山几十年来收养了六十来个这样的孩子,星蓉也是其中之一。星蓉有特工异禀,泰山培养她十五年有余,成了手下头号特工。他很少把星蓉用到公事上去,留她在身边专护掌上明珠芙金。她时常去美国和欧洲升级深造,其它时间和芙金形影不离。
保丁没有特别天赋,菜做得不错。后来专门给芙金做。芙金有时不爽,或者身上有什么来了,他会把菜点做得很舒贴。他比星蓉大三岁,星蓉又比芙金大三岁。他喜欢星蓉,不过知道不太可能。星蓉对别的追求者十分艳加二十分冷,对保丁是十分艳,八分温,两分敬。她从来不叫他哥,不象芙金,贵为小姐,有时还依着他叫哥,撒个娇。
嘉刚入府时,保丁很紧张。别的府里的新姑爷会是什么样子他是知道的。不过除了叫他做几样新菜之外,嘉不曾为难过他。芙金不再对他撒娇了,也不再夜半叫点心了。一天半夜,保丁听到厨房里有动静,进去看了。嘉刚回来,正吃着饭,一杯水,那瓶几天前叫他腌的红辣椒。星蓉站在一边,手里一杯可乐。显然两人回来晚了,不想打扰保丁了。
大家于是想不通为什么两天前保丁会去刺嘉。芙金打着哈欠坐在星蓉枕边。星蓉已经有些恢复,靠在床头,右手吊着绷带,垂着眼帘。长睫之下,心事重重。最先进的监控录相设备也没能将细节完全录清楚,不过星蓉与齐琼凑起来也够全了。
保丁推着餐车进来。星蓉从宽大的桌后站起来去接,枪响了。一颗子弹穿过星蓉右胸,靠肩。第二颗子弹本来是打她心脏的,她避得快,人也在倒下去,打到了左臂。星蓉在倒地前按了左手腕上的塑料手表,暗设的强磁场瞬间激活,将保丁手里的枪,腰里的刀打飞贴到墙顶上。餐车也失控了,器具乱飞。保丁挣扎着解下腰上皮带。皮带也随着飞了。他冲进过道。过道两边的墙是木的。他避开了磁场,在大浴室的门关上前冲了进去。府院警报已经响起,不过声音不大。跟着芙金在牧场骑马的小队随从迅疾将她拉下马来里外三层包了起来。楼里有些门窗在自动关闭,形成迷宫。
齐琼第一个冲上来。她没有带枪,看清之后,解了磁场,和倒在地上的星蓉对了一眼,没有片刻的迟疑,向大浴室狂奔而去。通向大浴室的门在关上。她心里一惊,伸手往墙上一按,输入密码。小门开处,掏出一把枪来。指着枪到了门边时门却开了。她连忙躲,却没有什么向她飞来。她笑了,想起磁场,飞身冲进浴室,见魁梧的杀手已和嘉扭在一起。她知道救嘉最好的机会只有几秒钟了。一旦杀手控住嘉,拿来挡枪,那就糟了。几秒钟里她是不可能赶过去的。她本能地挥出一枪。无声的子弹,从侧面钻进保丁的后颈,没有深到筋骨,从另一边穿出去了,放出不少血来,疼得他伸手去摸。没等到他回过神来,又一颗无声的子弹穿过他的鼻梁。
齐琼打第一枪是很轻松的,毕竟在子弹和嘉之间,还有保丁脖子的宽度,她不至于失手。这一枪给她赚了至少三秒钟。她下面要击毙他,距离就近多了。在开第二枪之前,她没有认出是保丁,以为是个外来的杀手。她的第二枪原是准备打死他的,因为她离他们还有二十米。保丁摸伤口时向后仰起了头,和嘉瞬间拉出了一个大一点的空隙。她在心里叫了声‘好的’,象打表演似地开了第二枪。这颗子弹打向保丁和嘉中间,风险看上去大多了。不过齐琼知道星蓉训过嘉无数次,让他尽量和杀手拉开距离。嘉是不会向杀手凑上去的。这一枪与其说是胜在武功,不如说是胜在信息战的默契。现在她想抓活的了。这是泰山最想要的。
星蓉和她对眼时告诉她磁场激活前只有一个杀手在场。过道里传来的匆匆脚步声应该是她的后援了。现在大浴室里能够在十五秒内取嘉性命的,只有她手里的这支枪了。她还是没有认出保丁来。她只有一米六二,担心可能打不过这个杀手,枪转手反而麻烦,所以在出手去擒保丁之前,将枪扔进了池里。

03
泰山躺在星蓉床边不远的竹椅上养神,陈光站在他身边。他们将几次攻击过了几遍,也没想通两天前保丁为何要刺嘉。
嘉入门以来遭到的头两次攻击都是埋伏,一次是青森县,一次是香港。两次都没有靠近嘉就结束了,总共十七个枪手全部阵亡, 靠的是内卫队的硬火力。陈欢失手后,星蓉加强了对来访熟人朋友的提防。第四次来的是美国白人,耶鲁心理学毕业,富家,在横须贺供职,一九八七年在美领馆的酒会上初次见到芙金。芙金婚后,他几次在聚会上强求,最后一次向嘉扔了酒瓶。星蓉接住酒瓶,看在他母亲和泰山多年合作的份上,没有还手。他再三要求和芙金单独见面。泰山请他到家一叙。进门时从他身上搜出两颗炸弹,只好将他报送了宪兵。美国海军审定他得了精神分裂症,将他送回国去了。第五个来的也是情种。第六和第七个杀手打进了芙金的大本营,一个被星蓉碎了脊梁,另一个被齐琼用狙击步枪远距离结果在迷宫里,都没有见到嘉。这两个背后的主使有些扑朔迷离,查到了北京,有些眉目不久线索断了。
这次是最严重的。嘉有了脑震荡,麻子说可能有长期影响。泰山拿着麻子发来的传真正想着,门铃响了。齐琼开了门,将嘉让进来,带上门出去了。
嘉向长辈们点点头,径直走到星蓉床边,搂住她的肩,在她头上亲了一下。星蓉咬了咬嘴唇。她在加州读机算机博士时在美国住过一年,对社交时人们亲头亲颊是多见不怪的。不过她很少让人亲她,尤其是男人。英国王室,日本皇室的男人和一个围棋老九段亲过她。她小时候泰山经常抱她亲她,有时候抱着她很长时间不亲,好象她是他挂在身上的一个念物似的。从她十岁起泰山就很少亲她了,只是偶而拥她搂她一下。芙金长大后,陆续有男性朋友加入,不过还没有一个在和她星蓉握手之后有进一步的。她圈子里只廖廖几个女朋友。泰山从来没有规定她们在姐妹之外是仆主关系,她还是对芙金和自己的朋友做了些区分。嘉是唯一的例外,也是至今唯一嘴对嘴吻过她的人。
八八年十月芙金在桂林认识嘉之后一直住在上海。星蓉若即若离到处跟着芙金。嘉明白芙金如果是刘备的话,她那英气勃勃的姐姐就是赵子龙了。他文采一流,嘴不花,心甜的时候嘴就常常跟不上,对她们就经常这样搂肩亲头,图个方便来表示。亲的理由与场合各种各样,嘉拿捏得好,她很受用,就一直延用下来了。她有些觉得上海了,一种上等的,文文无边的海量。
今天这一拥一亲,有些许她以前从未从他那里接收过的蛮。她的肩,胸,脊背,乃至沟股之间,从认识他那一刻起,就已悄悄地在攒积他的丝丝扣扣。她第一次受伤就是这次这般重伤,他没有她受伤的记忆,她于是不怪他,只是伤口周围神经网络还在修复,丝痛狞狞。他这粗手大概是和保丁搏斗后才两天的缘故吧,但愿不是和脑震荡有关。她抬手拿掉他肩头的一丝长发,认出那头发不是芙金的。那是麻子的头发。
这一拥一亲芙金看在眼里。星蓉微微蹙眉时,她有些绞。直到星蓉拿去头发时左嘴角翘了翘,她才舒了些。嘉走到她身边。她抬起头来想说,却见他两眼盯在了几步外的大电视上,坐下来时也没将眼拿开。泰山和陈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了。电视上正好放到齐琼开第一枪。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其它人都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他摸了摸下巴,笑了。起先嘿嘿,后来笑开了。他拿过芙金的手亲了一下,爸,保丁没受过你训练的,对吧?”“没有。”“我在想他挨了枪倒好,当场一声不吭。星蓉顷刻间明白了嘉的意思,光叔,保丁是不是到现在还是一言不发?”“对。”“马上带人加强看管,二十四小时,叫阿琼进来。
阿琼,”“蓉姐,”“你冲进去一直到扣住他,没听到他叫或者说什么?”“没有。他需要叫吗?噢,天那,他要是保丁他会叫疼呀辩解呀,我真该死。”“得了,我们不都才意识到吗?他要是被我们抓了之后不开口说得过去。挨了枪当场没声,说明训练有素,能忍。”“必须忍。他一发声我们就知道他不是保丁。脸和身材可以现成很象,声音难装,可是他让我们识破了他不是保丁也没关系呀?”“他想拖,最好我们把他当保丁给杀了。现在太好了,你把他活捉了。
星蓉叹了口气,我早该想到了。”“他开枪时你就怀疑了。只是你今天刚醒过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我伤没你重,麻子又给我输了很多氧气,我脑子现在快得很,所以抢你的风头了。”“噢?说下去,接着说。泰山精神大振。爸爸,等光叔回来一起摊开来谈?”“我去叫吧。”“不用了,你也好好听听吧,让丰云去就是了。泰山很欣赏,也很感激地看着齐琼。没有她,芙金今天就寡了。本来抓了活的,已经立了大功。现在又是假的保丁,情报价值更大。她个子小,扔了枪,把全部风险揽到自己身上。而这一假,她的此番忠心又放大了许多,因为对付这个假保丁她个人担的风险比对付一个真保丁要大多了。勇是没得说的,连星蓉看着她的手段都有点出神了。
门内门外只有几步,齐琼在门外站了三年岗后跨了进来。她明白这可能是她一生最大的提拔了。这个身经枪林的战士,象是接到了去哈佛深造的机会。她今年二十四岁,从此进了芙金的最内圈。

04
现在大家尽管担心保丁的下落,也不再那么沮丧了。他已经从一个罪人变回了原来的保丁。芙金长长地出了口气,为大家,也为自己。两天来保丁刺嘉这件事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她是统帅,自己没法解释,同时要引领全局,保健士气。她隐约感到嘉可以解开这个结,这种局面好象就是生出来让他发光的。所以两天来她封闭消息,冻结所有重要决定等他康复。她又不想做得太明显,以免将他摆得过重。她的确也想看看别人有没有供给。嘉的外伤看上去肤浅,可内伤不太简单。脑子特别好的人,看来不能摇头晃脑,更不用说撞击了。他坐再好的车也晕,也真是天晓得了。他昨天晚上留在麻子的病房里观察,弄得她一个人凌晨三点钟醒来,坐在床上,呆想过去的两年婚姻生活。
婚后六个月头胎流产了,她和嘉很痛。嘉的血型很偏,疗法在她这边,她得服一种药,服一年左右。一周前麻子说可以再试试了。业务上嘉还没什么实权。业务基本上是欧亚对半。世界经济本来不景气,六四之后东西方关系汶霜既雪。嘉刚进门时,家里的净财富按一九九零年底美元计算是九亿四千万,另外还有一大半没有估现的资产。她没有计划大举措,便将业务打开推到嘉面前,你好好熟悉熟悉吧,用不着太认真的。嘉说拿英文版来,我没空学日文。
她将嘉带进几个C会和董事会去列席。他带着日文翻译,一开始引起了几个日本董事的不满。欧美董事从一开始却和他很投契,你把你的秘典搬出来了。我已有十年没有听人用这些词讲得这么入木了,他对经济史,人物和金融系统吃得这么深,这对赚大钱很关键。中国自己培养出了这等人才,邓成功了。我的亚太主管,哈佛的工商管理硕士,还请了麦肯锡,糟透了,一点不懂政治。宝贝,打算生几个呀?日本董事不久也和嘉融洽起来。他总会找出办法和上点年纪的人谈得拢的,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大家旁敲侧击向嘉打听芙金的各类计划与打算。有意无意,有用无用,大资本的本性是尽早了解,以便战略安排,尽管芙金结婚本身已经去掉了最大一宗不确定性。有几个董事原先觉得芙金略显单薄,私下里经常找泰山谈。嘉列席之后,慢慢地芙金越来越象重型坦克了,融资尺寸陡然大多了,投资纵深感和战略意志强多了,男多了。私下里没人找嘉谈,不过再也没人经常找泰山了。嘉依然兢兢业业,洞火留意,少开口,开了口也不兜圈子。他的翻译编辑经历和同声翻译的场功向他提供了意料不到的资助。
嘉回到家在芙金耳边大讲特讲他的观察与分析。他在大陆政治经济学里侵浸多年她知道,商务政经不可分她也知道。她枕在他胸上,匡正,澄清,讲古。他揉她捏她,等她开了,两人就泡成一片,风来流去。嘉有时很黑。芙金喜泣无声,不知疲倦地品尝统制着她颜斗花心的沉沉的雄性。肉体上的班配协助两人的智慧和灵魂和在一处自由飘生,一对两尾缠涟在一汪深情中,似无轻似无重,从一个洞盘到另一个潭,绵绵的,柔关漫道,析析以沫。月色清高,她看着他隆大的前额,有时分不清是梦里还是梦外。
两人之间争论多起来了,有时候半夜里跳下床去翻本子。后来决定将争论搬出两人的快活林去,让更多的人可以加入。这一搬她发现更多的是和别人已有的讨论和思考合并起来了,所有的争论和讨论又都以某种方式多多少少和嘉有关联。
她的某种赤化和长足进步的洞察力,很快引起了泰山的注意。这种见微知著的洞察力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伴有一种魁魅。这种魁魅他不陌生。这在芙金的母亲少陵身上是生与俱来的。不过芙金这般与精卵机汇俱来的短时间里的照化,他不熟悉,是水突然出现渠还未开引。那渠是在他和少陵的战争中造就的,只是封存久远,没料到二十五年后水还会回来。他搞不清是嘉拔开了芙金里的某个源头,还是植了什么进去。只要芙金还是这样端静,就不应该猛到少陵那般可怕的地步吧?参加到争论中去是个好主意。
芙金读过红楼梦。在她看来,嘉是水做的。他听功卓绝,随不同的人和事变型快捷灵活。他经常是耳目还在走,心神已扩开十里,从这十里中信手捏出来一个妥协或者混成。有时候他的反馈让人一看就明白,有时候大家把玩许久才慢慢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这样往来交流久了,大家都逐渐放开心思向他倾述,也向他灌输。争论归争论,也就没有变成任何形式的冲突。泰山和陈光讲了国共几十年许多细节和历史。有时嘉都知道,有些他一无所知。他常常令人陷入深思,重新审视,或者恍然大悟。
陈光回来了,向星蓉点点头,接过齐琼递来的碧螺春。芙金伸伸腰。心里的压力没了,她才觉得没睡醒。她注意力不太集中,心里蜜蜜的,想着早点和他回去,将自己的每一寸都还给他,让他继续耕耘。她要他永生,她要和他生孩子。

05
嘉瞥了一眼芙金有些生晕的脸,走回星蓉身边。她武功很高,刚才碰了她一下手重了,她有反应。这手重,总比子弹轻吧,所以就想到保丁是假的。姐,你说他第二枪打你心脏你躲开了,他为什么第一枪没打你心脏呢?第一枪机会更突然,更容易成功的。嘉这次没有碰星蓉,弯下腰看着她的绷带,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想他第一枪是想要打我心脏的。这个人长得很象保丁,化妆也不错,不过还是比保丁左右对称了些,我站起来看到他就收住了身体,本能的警觉。这直觉看来救了我的命。他应该是个狙击手吧,这么短的距离还给我留了点提前量,这好象也是他的本能了。他提前了,我没到位,第一枪打到了这里。我要是没收住身体,或者他照我直打,我的心脏就完了。我猜他想我会被第一颗子弹带着往后跌,就侧身将左肩往前送了出去,就这样。”“距离这么近,你怎么收住身体,又抵消了第一颗子弹向后推你的惯性呢?星蓉握住手上的绷带,想知道?晚上到这里来我教你?说完朝芙金挤挤脸。大家都笑了。
泰山点点头,他的来历,有什么想法?”“最近这三次应该是一个主使,和以前来的不一样,以前那五个是散户了。星蓉说着咳起来。齐琼送过水去,星蓉又呛起来。芙金和嘉一起扶她躺下,她的脸色有些发白。芙金看了嘉一眼,陈光也点点头,你说下去吧,我看你们两个想得差不多。”“好吧。嘉朝泰山看过去。泰山点点头,朝齐琼看过去(上茶?)。齐琼朝嘉看过去(喝什么?)。嘉朝陈光看过去(和他一样)。齐琼捧来满满一壶碧螺春。这是她第一次在门内替他上茶。
这些人相互应该是竞争关系,他们不会交流经验。从第一个到第五个,后来的不断犯一些前来者的错误,就说明了这一点。最近这三个不一样了。第一个是投石问路,第二个水平高多了,很可能是这家派得出来水平最高的了。头两次的策略是一样的,就是强攻。第二次强攻失败后改变策略来智取了, 出现了这种连贯协变,所以姐姐说他们是同一家派来的。这也表明这不是中国政府官方派的。官方只要继续强攻,我们就会垮,简单的消耗战法。官方也没必要投石问路,他有充分情报支持。再说了,官方要做这事瞒得过年姐和曹叔?
这家势力浩大,有能力搞得象官方一样,这集中体现在第二个人的高水平上,一般私家密派达不到这种水平。这个高手甚至就是现役的官方高手,溜出来干私活捞外快,替朋友消灾。不过他大概也就只能借到一个这样有水平的,否则他就是政府了,对吧?所以这第三次改为巧取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样第三个和第二个来的间隔时间也就长多了,因为要找一个长得象保丁的杀手是要很花时间的。芙金站起来,替嘉满上一杯新茶。
前两次杀手都死了没一个活着回去,他们没有情报回收。不过他们也意识到了,只要姐在,他们成不了,干掉姐他们也算成功了,这样总体上还容易些。这么看的话,这主使是情魔了心,不是为芙金的钱来的。“目标多了一个,他下手的机会面拓宽了,也就容易些,这我理解,为什么是情呢?”星蓉坐了起来。
嘉递过一杯水去,“你呀,一听我谈情,就来精神。”“别卖关子了,我也想听呢,为什么是情呀?”齐琼拿过星蓉手里的杯子,一大一小两个待字闺阁的内卫坐到了一起。嘉走到芙金身边,“这情当然还是因为你了。他脑袋里就想着杀我,否则他不至于在损失了两员大将后才意识到干掉蓉姐实际上是一样的。他应该上次就用这调包计,先削弱姐甚至干掉她,然后第三次再派这第二个高手来强攻。这个好得多的次序不是很难想出来的,他是在情为卿狂之间下错了次序。”
泰山转向陈光,“跟你以前下象棋一样,一路猛杀,杀不死我了,才想起来自己换个布局我可能早就死了。”他转向嘉,“情不情的不重要啦,活口那里说不定可以掏点出来的。”“小姐们要听,我就先满足一下啦。现在言归正转,我们的下一步?”
“你说吧,我看你已经想好了。”“他们没有成功。不过姐伤成这样,我们现在只能采取守势,争取时间。我想我们需要至少四周时间等她康复。希望不要有第四个杀手马上再来。年姐和梅姐那里都通报了吧?”“嗯。估计年姐会有头绪。”“梅姐那里英特坡和上海刑警的传递通道可以进入一期准备了,我想你伤好以后我们可能要用的。年姐现在是关键了。不过这第四个就是要来,我想他现在大概很快也出不来了。”“你的意思是?”“我知道是谁派他们来的了。年姐也应该知道谁是主使,她即使阻止不了这第四个,替我们拖几周是可以做到的。另外,防住了这家,别的方面也要注意的。” “这么防下去,什么时候到头呀,太被动了。”“没办法,除非主动出击。这送上门来的,我看就结帐了吧,不要留后患了。”“嗯,有活口,可以结帐,我们这样下去的确是耗不起。接着说,这帐怎么算?”
保住活口,兵不厌诈。嘉伸手搂住芙金,你不介意的话,我想死一回。” “诈死?”“是,光叔。不要正式发丧,慢慢地,看上去不小心漏出去,说我死了,姐受了重伤。星蓉情深了些,声音却低了下去,你姑妈是打蛇随棍的好手,看来你也很在行。”“他先动的手,三次打上门来,既然没把我打死,那我就不客气了。
很好。泰山舒了口气,上前抱住星蓉的头,眼睛有点湿,把我的宝贝伤成这样, 你只受过这一次伤。打了这么多次,本来我就打算要你休整一下,听话,四个星期,一天都不能少。你们两个负责看管,剩下的事我和你光叔来办。我们一起来计画,我马上通知年少将准备开宴。你有脑震荡,也不要太累。阿芙,看住他,他比她好不了多少,也会工作狂。”“我们饭菜自己来吧,反正东西都有。”“好。阿琼就贴你们。”  
                           (引子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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